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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秋韻緩緩濃

甘孜日報    2021年10月17日

◎宋揚

城市陰郁的秋,下午變得短了,一場午睡后,暮色已經(jīng)開始慢慢降臨。

閑看暮色當在晚飯后,當在城市縫隙的空地上。倒不是說近在咫尺的公園不美,而是這里的綠是一茬一茬新起來的,是一季一季的蔬菜串起來的,綠里有平凡的奇跡——時光和著綠一起來又一起去。

不知不覺間,初秋時嫩得能掐出白漿的紅苕尖已經(jīng)匍匐成一地深綠。一幅被挖走紅苕的坡地裸露出褐的肌膚,肌膚下是肥力十足的土壤,土壤里有大地看不見的經(jīng)絡(luò)縱橫纏繞,有看不見的血液就潤澤在濕散的土壤里。下一季,迫不及待地填補土地空白的又會是什么蔬菜的綠呢?

綠并非唯一主題。那根被放倒的大樹已經(jīng)以這個固定不變的姿勢躺了很久,從三年前這里的最后一戶人家搬走時它就躺在那里。它躺著,就宣告了一種生活的結(jié)束,也宣告一種生活的開始。在風吹霜打日曬雨淋中,它更加衰老了,它將要腐爛了,它終于也做不成這個時代的標本了。

這塊地是肯定要搞修建的,開工時間誰也不知道,既然如此,地就得種下去。

一個女人蹲在地上搓紅苕上的泥,鋤頭歪在一旁。山坡下,是一個商品房小區(qū),小區(qū)的圍墻把女人和小區(qū)隔開來。視線越過土坷垃,可以看到小區(qū)里的各式小轎車;另外一對老夫婦顯然沒有認出我,我是記得他們的,一年前,我在這里和他們說過話,那時他們正在一根一根掐冬寒菜。我知道,我所住的小區(qū)以前是他們村的稻田,他們還在這個小區(qū)里做過水泥生意,最后開發(fā)商用小區(qū)里的一套房子抵了水泥欠款,但他們還有其他房子。我問他們,你們又不缺錢,為啥還要種地,老太太說,不種也是空著。夜色有些暗了,老頭兒吃驚地看著把手機對準紅苕地拍照的我說,紅苕葉子都要照呀!然后他又補了一句誠懇的建議——你開閃光燈嘛。

天空的幕布是一點點拉上的。鳥兒并不甘心謝幕,兩只相向而飛的麻雀眼看就要撞上了,但一只突然急停急轉(zhuǎn),它們轉(zhuǎn)瞬就成了雙飛的比翼鳥。蟬躲在很遠的地方時不時來一聲,有氣無力地,怕是不得活了。蝙蝠從我腦袋后的上空剪影一樣竄出來,又剪影一樣消失了。對面樓頂提示過往飛機注意高度的紅燈明明滅滅。

一根鐵管頂著水晶一樣的玻璃腦袋,湖藍色,透著光。這個裝飾物件之前是什么已經(jīng)不重要,被作為垃圾丟棄的它成了區(qū)分地與地的圍欄,成了這方荒地的守望者。

滿城的街燈亮起來時,黑的夜被驅(qū)逐得丟了魂。紅燈的上方是紅的天空,黃燈的上方是黃的天空,綠燈的上方是綠的天空……暮色里,秋的韻味慢慢濃烈了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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