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4年09月06日
◎李仙云
又是一年“露似真珠月似弓”的白露時節，二十四節氣我最鐘情喜愛的就是白露，這詩意妙曼的節令，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中如此描述：“水土濕氣凝而為露，秋屬金，金色白，白者露之色，而氣始寒也”。當一輪冉冉紅日在高樓之上緩緩升起，風涼氣爽，我興致濃濃地趕去林間草叢處，去覓那“露凝而白”的一粒粒細小“珍珠”，它們在草尖上、花瓣中、樹葉間滾動著、粘附著，亮晶晶白瑩瑩的，陽光一灑，發出璀璨炫目的光澤，恍惚間就有夢回童年之感。
家鄉的白露時節，正是采摘棉花的日子。母親早早地縫制好粗布的棉花包子，天剛蒙蒙亮，就將我們從熟睡中喚醒，踏著露水奔入田間。金風送爽，棉桃搖鈴，一朵朵雪白的棉花，急切切沖出包裹的厚實的棉桃，探出小腦袋，在風中吐絮嘭開，像在向我們招手。棉花地里，人們的歡聲笑語，讓田壟地頭沸騰了，燕雀嘰嘰喳喳在頭頂盤旋嬉戲，蟋蟀在腳邊“目中無人”的蹦來跳去，望著滿地待摘的棉花，母親的臉上溢滿喜悅，一會兒對鄰居嬸子說，要為住校的姐姐縫個暖和的棉被，一會兒又合計著爺爺年紀大了，不耐寒，為他縫一身新棉衣。捧在手心白云般綿綿柔柔的“花兒”，凝入了我們多少暖心窩子的記憶。
家鄉的花椒久負盛名，兒時的伙伴從微信中給我發來白露采花椒的視頻，真是“欣欣笑口向西風，噴出元珠顆顆同。采處倒含秋露白，曬時嬌映夕陽紅。”那一串串、一簇簇火紅的“元寶珠”，隔著屏幕，都能聞到麻麻的椒香味。
記得兒時，家鄉的庭院里就有一棵花椒樹，每到白露，母親在長滿尖刺的花椒樹枝間采摘，我提著籃子在樹下撿拾，那濃濃的麻味很是嗆鼻，有時我也伸手去摘，常被尖刺劃破手臂，真是“花椒好吃果難采”。白露的中午，母親總會采一把新鮮的花椒葉，剁碎了和面給我們做煎餅吃，灑入花椒葉的煎餅，咬一口香味濃郁，再配上一鍋紅棗綠豆粥，棗子也是白露剛剛從樹上摘下的，那舌尖上的白露美食，憶起就唇齒盈香。
清晨，駐足于河岸邊，密密匝匝的蘆葦叢中，像羽毛般俏麗灰白的蘆花隨輕風曼舞，如雪天臘梅，帶給人一種冷凄撼然之美。一只羽毛潔白勝雪的鷺鳥在蘆葦叢中翩躚飛舞，一位長發飄飄的妙齡女子，挽著戀人的手臂，如我般癡癡的迷醉于蘆葦中，男子輕輕吟哦道：“蒹葭蒼蒼，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，在水一方……”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，那如從詩經中走出來的一對深情款款的戀人，與晨靄中繁密蒼翠的“蒹葭”，構成了我眼前最靈動妙然的白露晨景。
突然，遠處傳來一陣歌聲：“鴻雁，向南方，飛過蘆葦蕩。天蒼茫，雁何往？心中是北方家鄉……”抬頭仰望蒼穹，在云花如錦中，一群大雁排成“人”字形從空中飛過，在這個“道狹草木長，夕露沾我衣”的白露清晨，愿它們捎去我對北方家鄉的濃濃祝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