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4年03月06日
◎趙維寧
掛滿繁星的深夜，我最愿讀的，便是張曉風的文字了。她的散文不僅文筆細膩優美，思想更新穎獨特，引人深思。我最愛她的《玉想》一文，文筆細膩優美，語言生動風趣，其中的思想更是讓人耳目一新。
張曉風在《玉想》一文中，為古已有之的定義做出了自己新的注解。文章開頭第一小節題目為“只是美麗起來的石頭”，是借用了《說文解字》中“玉，石之美者”的定義。若直接簡單地轉譯，則這句文言文意為“玉，是美麗的石頭。”但作者在這里加上了一個副詞“只是”，這便有了自己的闡釋。“原來玉也只是石，是許多混沌的生命中忽然脫穎而出的那一點靈光。”“所謂玉，只是在時間的廣場上因自在玩耍竟而得道的石頭。”玉，雖然美麗，卻也出身于平凡的石頭，只是因為時間的打磨與歷練而成為了玉。人又何嘗不是這樣，正如那些擁有偉大成就的人，也曾是孩子，只是比一般的孩子多了一層鍛煉而脫穎而出，便成了人類歷史上的耀眼明星。
文章中，張曉風對人們普遍的審美價值觀提出了質疑，尤其反對崇洋媚外而提倡中國傳統思想文化。在人們的心目中，西方的寶石更為珍貴，她卻提出了異議。“寶石是西方的產物，一塊鉆石，割成幾千幾百個‘割切面’，光線就從那里面激射而出，勢凌厲，美得幾乎具有侵略性，使我不由得不提防起來。”在她看來，西方的寶石太過凌厲，太過冷血，讓人感到恐懼，與西方的寶石相伴的，往往是冷漠的權力與冷血的響尾蛇。與玉相比，鉆石那可以被量化的美就相形見絀了。我一直喜歡玉，隨身佩戴著一塊鐘意的翡翠吊墜。喜歡凝視玉中那說不盡道不明的謙遜紋路，而不愿欣賞那精細切割、千篇一律的鉆石，那些冰冷無情的評定標準，好像真情也需經過那么一番切割似的。“玉則像愛情，一個女子能贏得多少愛情完全視對方為她著迷的程度，其間并沒有太多法則可循。”玉是無價的，正如人們的情感，有血有肉。其價值不是冷冰冰地被儀器測量出來的，而是經年累月在人手掌心中的揉搓，是“人養玉，玉養人”的溫潤相伴。
《玉想》中不乏一些語句，將美玉擬人化，使文章更富溫情。“玉是名士美人，可以相與出塵，玉亦是柴米夫妻，可以居家過日”，寫玉可與人為伴，可高雅，亦可居家。“有時獨坐細味‘瑕’字，也覺悠然意遠，瑕字左邊是玉字，是先有玉才有瑕的啊！ 正如先有美人而后才有‘美人痣’，先有英雄，而后有悲劇英雄的缺陷性格。”人與玉一樣，在瑕疵與缺憾的對比之下才會顯出美麗的存在。“玉即是我，所謂文明其實亦即由石入玉的歷程，亦即由血肉之軀成為‘人’的史頁。”玉即是人類，玉形成的過程即是人類進化演變的過程。將玉擬人，由玉而觀人，可以得到許多更為明朗的啟示。世間萬物皆相通，又何止玉與人相似呢。
謙謙君子，溫潤如玉。中國古人以美玉喻君子，正是欣賞其所蘊含的美好品格。《玉想》一文雖以玉為題，但所談論的卻是人，讀來不禁讓人掩卷深思，回味久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