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4年01月24日
◎西楊莊
《尷尬風流》主人公“老王”是一個居家“閑人”，他既是一個精神上、思想上的智者，同時又是一個生活上、人情世故上的弱智，與“老王”有關的300個生活小故事，涉及的是生活大舞臺，作家王蒙以白描的方式縱橫揮灑，通過“老王”的眼光打量世界,從而說出自己對世界、對人心的種種猶疑、困惑、矛盾、嘲弄、希望、夢想……，塑造出了和王蒙自己有某種神似之處的“老王”這個可親可愛的文學藝術形象，
“閑人”“老王”高境界的糊涂智慧。王蒙是一個富有智慧的作家，也曾被戲稱為“過于聰明的作家”。他在《尷尬風流》一書中有意識地放棄自己讀解世間萬物的智能之態，開始以一種混沌的寬容的境界來面世，哲學的意味濃起來，甚至有一些大智若愚的味道。這樣的橋段在書中俯拾皆是，比如，“老王”養了一只貓，這只貓有點缺少教養，誰應該給貓以教養呢，“老王”倒是沒有想過。還有很多“老王”對生活小事的琢磨，就是自己在腦子里不停地想，表現出了很強的思辨性。比如，老了老了，“老王”忽發奇想，應該鍛煉自己的意志。他試驗著命令自己明明想說話的時候偏偏不說話，明明不想說話的時候一定要說；想吃飯的時候硬是不吃，不想吃飯的時候反而勉強著吃……這樣鍛煉了幾天，他有點迷糊了：想說話的時候不說，這不就是變成不想說話了嗎？而按照他的土政策，不想說話的時候，他不是更應該說話了嗎？如果他判斷自己是更應該說話，那不就意味著他十分地想說話因此更應該不說話了嗎？那么，他到底是說才證明意志堅強，還是不說才證明意志堅強呢？……“老王”愈來愈糊涂啦。
“閑人”“老王”的自嘲多于對社會和現實生活的批判。《尷尬風流》中的“老王”思索了大量玄學，均系“天問”，但終究是問而無解，所以尷尬；既然無解，索性放下，于是“風流”。但“老王”也常常認真地反思自己，“天問”生活，以至于發現他的人生處境竟然是那么的不尷不尬，以為自己很聰明，卻不斷做錯事；想去“溫習脈脈溫情”，得到的卻是“一場憤怒瘋狂的大雨”；想換一個口彩好的電話號碼，卻惹來了一大堆麻煩；想去“購物”，卻屢屢“購誤”……生活中種種奇怪的有些背運的事都發生在了“老王”身上。他不解，但又慢慢地化解，“老王”在自嘲中竽得到了人生的很多啟示：“禪意實無意，尷尬即文章”。魯迅先生說他在解剖別人的同時，常常嚴于解剖自己。王蒙這種帶有自嘲式的書寫，雖然算不上“嚴于解剖自己”，還是對自己的精神和心靈進行了按摩式的解剖。
“閑人”“老王”對人心世界的警覺。《尷尬風流》天馬行空，恣肆不拘，打破了有頭有尾的長篇小說形式。線形外殼碎裂，變成了無數片段，變成了大珠小珠落玉盤。作家運思獨出的所在，恰到好處地表達了“閑人”“老王”對人心世界的警覺之“心”。“老王”總是自個在那兒琢磨，這種琢磨是一種樂趣，是認真生活、熱愛生活的一種態度。“老王”有兒孫一家，有三五老友，樸實憨厚，又有點懦弱怕事，樂天知命，又勤于思考。王蒙的描寫非常妙，言簡意賅，幽默風趣，又透露出他的人生哲學，一篇篇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組成了真實好玩的人生。比如有一次他去看望老朋友，老朋友一家人非常熱情地接待了他，然后開始問長問短，你的身體如何啊，你的記憶力如何啊，你的胃怎么樣了，你的心呢、肝呢、脾肺腎呢，還有你家搬新房子了嗎，你家兒子升官了嗎，發財了嗎等等一大堆問題，等他們問完，“老王”想了想就問了一句“你家那只貓怎么樣了”。看得我捧腹大笑，咱們可能都有這樣的經歷，逢年過節時長輩親戚等的噓寒問暖大抵如此，可是這種近乎“盤問”的方式確實讓人受不了。“老王”這么回了一句，太過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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